前段時間跟朋友聊天,說到夢想這個東西,朋友說:“我的夢想就是去到一個面朝大海,春暖花開的地方去隱居。”低頭沉思片刻后未等我開口就繼續(xù)壞笑著說:“旁邊最好有一家KTV。”我笑著說:“這么說的話,我二十多年前就已經(jīng)達(dá)成你的這夢想了,我的家就是這么一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地兒,只不過旁邊沒有你要的KTV。”當(dāng)然,這只是個玩笑,我的家是一個典型的小山村,它的獨特魅力在于除了是生我養(yǎng)我的故鄉(xiāng)外,旁邊還有個充滿詩情畫意的湖。在外求學(xué)的這些年,呆在它身邊的時間已經(jīng)越來越少,所以相聚的每分每秒我都倍加珍惜。吹起波瀾的微風(fēng),撩動岸邊妖嬈的柳枝,或是熱情或是嬌羞的荷花叢間飛舞的蜻蜓,晚歸的打漁人頭上閃著的燈光,疏星明滅的夜空和夜空一般明滅著疏星的湖水……這些加在一起,編織成了我童年的夢。
父親是個很要強的人,從我懵懂的時候開始,他就是個風(fēng)里來雨里去重?fù)?dān)壓肩的樣子,一直伴隨著他的,是那個泛著褐色茶銹光暈的水壺。那時候還很困難,鄉(xiāng)下人嘛,也從來不說品茶,更沒有專門用的茶具。平日里往往都是一海深深的大瓷碗,濃濃苦苦盡是茶葉,喝起來也是大口大口地灌,真真的豪爽潑辣。父親每天早起去城里賣前一天晚上從村里其他人那里收來的魚,媽媽就更早的起來為他做一頓簡單的早餐,另外還有一滿壺滾燙的茶水。有時候媽媽要去送父親,而我又太小,就只能把我鎖在家里,所以關(guān)于父親,茶水和黑黑的屋子便占據(jù)了我童年記憶的很大空間……
后來,日子慢慢紅火了起來,日子沒有以前那么難過了,父親飲茶的嗜好卻一直沒有減退過。記得老早之前問過他為什么喜歡喝茶,因為我的記憶里,茶水的味道并沒有汽水那么甘甜。得到的回答僅僅是兩個字“提神”。當(dāng)然,那時的我并不懂茶。
記得有一次,父親的朋友送了2個餅,上面也沒有啥字,父親也沒有說是什么。放了好幾年了,我一直以為是梅干菜壓縮版的。直到有次我哥來我這裡看到,就拿走了,我當(dāng)時還想梅干菜燒肉沒有了。
后來父親有一次款待朋友,要找那兩個餅,卻怎么也找不到了。后來來問我,我說給表哥拿走了,那不是梅干菜么?父親說那是普洱茶餅啊,市面上老貴的。這么一說,我都不知道該說啥了。
然后打電話問我哥,那二餅?zāi)愠酝炅藛?
我哥說早完了,還有嗎?……
本以為是梅干菜,結(jié)果是普洱茶,我只能說我是個小白。
小學(xué),中學(xué),大學(xué),畢業(yè),工作……屈指見二十年過去了,父親當(dāng)初滿頭的青絲也開始慢慢沾染上雪色。我一天天的成熟健壯,他也開始一天天變老。在外奮斗,回家的時間開始越來越少,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席慕容散文的開頭“ 長天一聲低喚,驚動懨然春困的群山,啊,你怎么就孓然一身了?怎么就孓然一身地歸來了。
天穹茫茫,印你細(xì)弱的身影如汪洋里的孤舟;天風(fēng)浩蕩,鼓你欲舉的雙翼如山崖間的落葉;整個天都是你的,你背負(fù)長天飄然萬里;一路東風(fēng)也是你的,你就乘那東風(fēng)飛越關(guān)山。一莖葦葉下渡宿,異鄉(xiāng)的夢里可有親朋的呼喚?想云路遙遙,山河冷落,怎認(rèn)歸程?也呈傷心過,在那無望的奔波尋覓里。遠(yuǎn)天一線云影,倉皇間入你那北上的行列,多少歡聲笑語,都逝去了,像一個凄愴的故事。
怎么就失群了?怎么失群了還要尋覓,還要歸來,還要指認(rèn)萬里云天外那有路標(biāo)的故鄉(xiāng)?”我想如果可以,我愿長成一顆細(xì)弱的小草,在自己故鄉(xiāng)的土里,陪著爸媽一起變老,可我必須強大起來,才能接過父親手中的接力棒,繼續(xù)向前,這該就是父子之間與生俱來的默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