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夷巖茶一頭與自然相接,一頭與文化相連,是有文化、有內(nèi)涵的!而武夷巖茶也只有保持與這兩個源頭的血肉聯(lián)系,才能獲得永不枯竭的生命。
名山出名茶,名茶耀名山。武夷山與武夷茶雙絕人寰,著稱于世。武夷山何時有茶?據(jù)當(dāng)代茶葉專家陳椽等考證,我國茶葉在二世紀時由西南向東南傳播,不久武夷山就有茶了。武夷巖茶最早被人稱頌,可追溯到南朝時期(公元479~502年),而最早的文字記載見之于唐朝元和年間(公元806~820年),孫樵寫的《送茶與焦刑部書》(見《崇安縣志》第19卷)。孫樵在贈送武夷巖茶給達官顯貴的一封信札中寫道:“晚甘侯十五人,遣侍齋閣。此徒皆乘雷而摘,拜水而和。蓋建陽丹山碧水之鄉(xiāng),月澗云龕之品,慎勿賤用之!”孫樵在這封信中,把出產(chǎn)在“建陽丹山碧水之鄉(xiāng)”的茶,用擬人化的筆法,美稱為“晚甘侯”。“晚甘”,甘香濃馥,美味無窮之意。“侯”,乃尊稱。“碧水丹山”是南朝作家江淹對武夷山的贊語。當(dāng)時崇安縣尚未建置,武夷山屬于建陽縣,故信中稱“建陽丹山碧水”。因此說孫樵所送的茶乃武夷山所產(chǎn)。從此,“晚甘侯”遂成為武夷巖茶最早的茶名。
清朝閩北人蔣蘅寫的《晚甘侯傳》一文中,更是通篇以擬人化的筆法,酣暢淋漓地為武夷巖茶寫傳。他寫道:“晚甘侯,甘氏如薺,字森伯,閩之建溪人也。世居武夷丹山碧水之鄉(xiāng),月澗云龕之奧。甘氏聚族其間,率皆茹露飲泉,倚巖據(jù)壁,獨得山水異,氣性森嚴,芳潔迥出塵表……大約森伯之為人,見若面目嚴冷,實則和而且正;始若苦口難茹,久則淡而彌旨,君子人也。”該傳沿用了前人對武夷巖茶的美稱——“晚甘侯”,以擬人化的筆法記述了它的姓名和表字:姓甘,名如薺,字森伯。作者巧妙地用了《詩經(jīng)》中的典故,予武夷巖茶以姓名:甘如薺。《詩經(jīng)·邶風(fēng)·谷風(fēng)》云:“誰謂茶苦?其甘如薺!”《晚甘侯》作者匠心獨具,為甘甜美味的武夷巖茶取了出典于《詩經(jīng)》的尊姓大名,令人解頤生津。傳中還把武夷巖茶的“茶品”擬人化為“人品”,贊之曰:“君子人也!”足以與周敦頤稱蓮花為“花之君子”相媲美。唐代詩人徐夤有詩云:“武夷春暖月初圓,采摘新草獻地仙。飛鵲印成香臘片,啼猿溪走木蘭船。金槽和碾沉香末,冰碗輕涵翠縷煙,分贈恩深知最異,晚鐺宜煮北山泉。”(見《中國古代茶詩選》),詩人不但高度評價武夷茶,而且說明武夷茶從研膏轉(zhuǎn)為臘片,且印有飛鵲等裝飾圖案。
值得提及的是,中國第一茶圣陸羽在晚年慕名來到武夷山,寫有《武夷山記》,對武夷君的神話傳說,表示興趣,遂記之。雖然此記已佚,但是從其他的書、志的注釋中,尚能見到片言段語。該記當(dāng)是陸羽在晚年蟄居江西上饒時所撰,于《茶經(jīng)》的成書之后若干年,因此也是《茶經(jīng)》上未見武夷茶記載的原因之一。為此肯定武夷茶在唐代已有之,且名度很高,深得文人贊賞,引得垂將老矣的陸羽慕名而來。
自唐代孫樵稱武夷茶為“晚甘侯”后,歷代多有謳歌其者。宋朝陶谷著《荈茗錄》寫道:“湯悅有森伯頌,蓋茶也,方飲而森烈嚴乎齒牙;既久,四肢森然,二義一名,非熟夫湯甌境界者,誰能目之。”森伯既是超群的好茶,而要能體會森伯的佳妙之處,非熟練的評茶者莫屬。那么,誰是“森伯”的知遇者呢?《晚甘侯傳》云:“森伯之祖,嘗與王肅善。”于是,王肅可以肯定是早期與武夷巖茶(森伯之祖)神交的一位雅士了。宋朝葉清臣在《述煮茶小品》中也說:“王肅癖于茗飲,”這也說明他算得上一位精于品茶的人。
南北朝時期,王肅的父親王奐在南齊任尚書右仆射(中書郎,宰相的助手),很可能得到進貢的武夷巖茶禮品。因此,當(dāng)代著名茶葉專家陳椽據(jù)此論證:武夷茶約在距今1500年前的南朝時已初具名度。而北宋大文學(xué)家蘇軾寫的一篇散文《葉嘉傳》,也是以擬人化手法記述武夷巖茶的一篇佳作。文章把茶樹這種嘉木譽為“葉嘉”,意為“茶葉嘉美”。蘇軾為之立傳,并在傳中曰:“上(漢帝)驚,敕建安太守召嘉,給傳,遣詣京師”。從《葉嘉傳》里,我們又可以推測說武夷茶早在約二千年前的漢朝就可能有之,但由于這篇散文略帶虛構(gòu)成份,且有唐代陸羽(733-804)《茶經(jīng)》在漢帝之前之誤,所以不宜作為信史。
至于武夷巖茶于何時問世?不妨當(dāng)作“武夷巖茶之謎”,讓今人去慢慢考證。在未有確實答案之前,權(quán)以范仲淹的詩句:“武夷仙人從古栽”作為浪漫的“定論”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