識茶味、通茶道的愛茶詩人白居易
白居易的詩文俱佳,而詩尤其為后人所稱誦,是中唐時期社會寫實詩的健將,在他留世的2800多首詩作中,大約有60首可以看見和茶有關(guān)的語句。他的詩作中寫到早茶、午茶和晚茶,更有飯后茶、寢后茶,可說一天到晚茶不離口,是一個愛茶且精通茶道,識得茶味的飲茶大行家。
白居易是怎樣吃茶的呢?唐憲宗元和十二年,白居易在江州做司馬,清明過后不久,好友忠州刺史李宣布寄給他寒食禁火日前的新蜀茶,生病中的白居易感受到友情的溫暖,欣喜莫名,就動手碾茶、勺水、候火、下末……品嘗新茶為快,并且寫下《謝李六郎中寄新蜀茶》詩。
故情周匝向交親,新茗分張及病身。
紅紙一封書后信,綠芽十片火前春。
湯添勺水煎魚眼,末下刀圭攪麴塵。
不寄他人先寄我,應(yīng)緣我是別茶人。
詩中第五、六句“湯添勺水煎魚眼,末下刀圭攪麴塵”是吟詠點茶時事,與陸羽《茶經(jīng)》所記煮茶法是相同的。而陸羽的《茶經(jīng)·五之煮》則寫出下面一段話: “……其沸如魚目微有聲為一沸。緣邊如涌泉連珠為二沸。騰波鼓浪為三沸,已上水老,不可食也。初沸則水合量,調(diào)之以鹽味。……第二沸出水一瓢,以竹夾環(huán)激湯心,則量末當中心而下。有頃,勢若奔濤濺沫,以所出水止之,而育其化華也。……” 所謂“魚眼”即“魚目”,是指湯沸騰的第一階段,此時水面上浮出如魚目般的小泡泡,并發(fā)出些微的聲音。因此,白詩中的“煎魚眼”是指自湯一沸的階段到更沸騰的階段,亦即進入二沸、三沸的階段。而“湯添勺水”,即前錄《茶經(jīng)》所言,在二沸階段舀出一瓢水,于三沸“勢若濤濺沫”時澆入,這樣就可稍微止其沸騰,使其生成華。而“末下刀圭攪麴塵”的“末”,是指將餅茶碾成粉末的意思。作成末的器具,若據(jù)《茶經(jīng)·四之器》所言則是“碾”。“圭”是指掬取粉不的“匙”,相當于《茶經(jīng)·四之器》的“則”。 “麴塵”是指黃色的茶末。“末下刀圭攪麴塵”就是說用刀圭掬取已碾成粉末的茶,投入中攪拌,相當于《茶經(jīng)》“量末當中心而下”之意。白居易的吃茶法和《茶經(jīng)》所語,大致是相同的。
詩的最后兩句,可見白居易是非常以自己的善于鑒別茶而自得的。而白居易飲茶,對茶、水、茶具的選擇配置和候火定湯是很講究的。他烹茶用水愛用山泉水:“最愛一泉新引得,清令屈曲繞階流”,但又不惟泉水是好,常常因地制宜,選擇水品,有時用雪水泡茶:“吟詠霜毛句,閑烹雪水茶。”有時用潔凈的渭河水烹茶同樣覺得珍貴:“蜀茶寄到但驚新,渭水煎來始覺珍。”白居易烹茶時總是細心添湯勺水,靜候水沸,喝茶時喜用白瓷茶甌,細細品味,思念朋友:“……白瓷甌甚潔,紅爐炭方熾。沫下麴塵香,花浮魚眼沸。盛大來有佳色,咽罷工馀芳氣。不見楊慕巢,誰人知此味。”而茶,白居易最喜歡的則是產(chǎn)在四川的“蒙頂茶”:“琴里知聞唯淥水,茶中故舊是蒙山。窮通行止長相伴誰道吾今無德還。”詩、酒、茶、琴為白居易的生活增加了許多的情趣。
白居易任職江州司馬時,還辟園種過茶。江州地近廬山,白居易非常喜歡東西二林間香爐峰下的云水泉石,曾筑草堂于此,茶園便在草堂旁。他有《香爐峰下新置草堂,即事詠懷題于石上》詩,有“架巖結(jié)茅宇,壑開茶園”的詩句。詩人在山上,結(jié)茅而居,辟茶園,聽飛泉,賞白蓮,飲酒彈琴,仰天長歌,感到舒泰而自足。
穆宗長慶二年,白居易調(diào)到杭州任刺史,兩年任內(nèi),他鐘愛西湖的湖光山色,香茗甘泉,常邀詩僧吟詠品飲,留下了一則與靈隱韜光禪師汲泉烹茗的佳話。詩僧韜光與白居易常有詩文酬答往來。一次白居易以詩邀韜光禪師到城里來喝茶,然韜光嫌城里吵嚷,回一首詩拒絕,白居易只得親自上山訪晤,一起品茶吟詩。杭州靈隱韜光寺的烹茗井,相傳就是白居易當年的烹茗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