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親七十歲生日時，母親敬了父親一杯茶，說：“茶香茶暖，今生有你相伴，無怨無悔?！备赣H端著酒杯回敬母親說：“為你醉，一生心甘情愿。”那是鮮花盛開的5月，所有一切都和煦而芬芳，沒有想象中的掌聲，滿座的親朋好友一片沉寂，只是各自端了酒一口飲下。那一刻，我以為我的嗜酒和嗜茶是因為父親母親的緣故。
后來，我就寫了《溫一壺月光下酒》，在中秋節(jié)時送給了父親母親。母親看了后，只說“冰啊，你還不懂愛”。我以為我懂愛的，只是不便反駁母親而沒有言語。母親看出我的不以為然，拉了我的手到我那間我離開家十多年仍為我保留著的書房。這是你這些年來寫的和酒和茶有關的文章和詩，我和你父親都給你留著。我們都知道你是一個完全為愛而活的人，你現(xiàn)在選擇的事業(yè)于你只是一個喜好的寄托，而酒和茶也同樣如此。我不能說你不懂酒和茶，但我的“懂”和你不一樣。母親收起我的文章和詩，又拿出當年父親為她寫的那張只有一行詩的發(fā)黃的紙：和你父親喝酒，好嗎？
父親在陽臺上看那枝我大學畢業(yè)時他栽的梔子花，見母親拉著我出來，說，我們家的女人都是酒。母親輕拍了父親一下，嗔他連女兒的玩笑都開。父親笑了，母親也笑了。
和父親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是我們兄妹三人都很開心的事。這種時候，母親往往是端了茶在一旁笑看，偶爾也湊興喝上兩杯。酒過三巡，父親和往常一樣，醉眼迷離地看著母親。你母親是酒，知道嗎？父親說他看了那篇《溫一壺月光下酒》，你沒有寫為什么我只寫了一句詩給你母親，我告訴你，因為你母親是酒，是可以讓男人醉的酒，是讓男人一生都愿意為她醉的酒。母親再次桃紅了臉，你父親是茶，是可以讓女人一生都感到芳香和溫暖的茶，是可以細品、可以讓女人在回味中滿足的茶。母親把手放在父親的腿上，父親把手蓋在母親的手上。夕陽從屋檐灑落了滿地的橘黃，父親母親的白發(fā)有了一層圣潔的光暈。
女人都是酒，男人都是茶，就只是看你如何去品了。母親的聲音像從天際傳來，和著那橘黃的光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