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岱認為人的一生應有愛好嗜好,甚至應該有“癖”,有“癮”。那么,他的諸多愛好與嗜好中,什么可以稱之為“癖”呢?他自認為是“水淫茶癖。”謂張岱為“茶癖”,決非溢美之辭,大量事實說明這一美譽非張岱而莫能擔當之。
張岱(1597-1689),字宗子,號陶庵,紹興人。他出生于一個世宦及書香之家,其高祖張?zhí)鞆汀⒆娓笍埲炅鼐鶠檫M士,曾祖張元忭為狀元,父親張耀芳亦以副榜入仕。父祖輩身居高官又著述甚豐,人稱天復、元忭為“談、遷父子”。張岱自幼受祖父寵愛,博覽群書,精于史學及詩文。但科場不利,未能早年中式。及40歲后,國難當頭,1646年6月,紹興為清軍攻占,張岱為完成《石匱書》忍受精神與肉體痛苦,避兵于嵊縣西白山中。此時,“所存者破床碎幾,折鼎病琴,與殘書數(shù)帙,缺硯一方而已。布衣蔬食,常至斷炊。”直至時局稍定,才回到紹興家中。張岱一生著述弘富,除有明一代史書《石匱書》200卷外,《陶庵夢憶》、《西湖夢錄》、《瑯擐文集》等游記、回憶小品尤為人稱道。文學史上評其為明代后期小品文大家。
張岱在69歲時作的《自為墓志銘》中,敘述了自己有廣泛的愛好,除棋琴書畫、孌童美食外,“兼以茶淫桔虐,書蠹詩魔。”他到過遼寧河北,游歷過黃河、長江中下游各省,也常盤亙于南京、蘇州、杭州各繁華城市和名山大川,交結(jié)佛老、宦達、伶妓和工匠商賈各式人等,了解各處風情習俗,物產(chǎn)土宜。他認為人的一生應有愛好嗜好,甚至應該有“癖”,有“癮”。在《祁止祥癖》文中說:“人無癖不可與交,以其無深情也;人無疵不可與交,以其無真氣也。”那么,他的諸多愛好與嗜好中,什么可以稱之為“癖”呢?他自認為是“水淫茶癖。”謂張岱為“茶癖”,決非溢美之辭,大量事實說明這一美譽非張岱而莫能擔當之。
張岱對紹興茶業(yè)的發(fā)展作出過極大的貢獻,在第一章《茶史》中曾生產(chǎn)力敘述過他所首創(chuàng)的“蘭雪茶”及其特色。其時,日鑄茶衰落,他請了徽州歙人專事松蘿茶的師傅來紹興傳授經(jīng)驗。在《蘭雪茶》一文中他說:”遂募歙人人日鑄。勺法、掐法、挪法、撒法、扇法、炒法、焙法、藏法,一如松蘿。“此茶焙成后,又以禊泉水,雜入茉莉,“以旋滾湯沖瀉之,色如竹籜方解,綠粉初勻;又如山窗初曙,秀紙黎光。取清妃白,傾向素瓷,真如百莖素蘭與雪濤并瀉也……余戲呼之蘭雪。”蘭雪一經(jīng)出現(xiàn)后,立即得到人們的好評,紹興人原來喝松蘿茶的也只喝蘭雪茶了,甚至在徽州各地,原來惟松蘿茶的也改為蘭雪茶,只喝蘭雪茶了。“不食松蘿,只食蘭雪”,“松蘿貶聲價俯就蘭雪。”他不僅創(chuàng)制了蘭雪茶新品種,而且其品茶之精,味泉之專達于出神入化、異乎尋常的地步,這在他的《閔老子茶》一文中有生動的記述。幾經(jīng)識茶品水之后,南京著名老茶人閔老子最后只好說:我70多歲了,精于茶的鑒賞,自以為無人可比,今日卻讓我見到你,于是兩面三刀人成了莫逆至交。他又發(fā)現(xiàn)和保護了紹興的幾處名泉,如“禊泉”、“陽和泉”等,使紹興人能用上上等泉水煮茶品茗。
張岱在《露兄》一文中還寫有《斗茶檄》文。當時紹興城內(nèi)有不少茶店,其中一店用水用茶特別講究,“泉實玉帶,茶實蘭雪。湯以旋煮,無老湯,器以進滌,無穢器。其火候湯候,有天合之者。”張岱特別喜歡這家茶店,于是就給它取了個“露兄”的店名。其出典是宋代米芾說過:“茶甘露有兄”的句子。又為它作了一篇《斗茶檄》指出:“水淫茶癖,爰有古風;瑞草雪芽,素稱越絕。”現(xiàn)在這家茶肆,“水符遞自玉泉,茗戰(zhàn)爭來蘭雪”,還有不少可口茶食,因此飲這樣的茶真是“一日何可少此”,“七碗茶吃不得了,盧仝茶不算知味。”盡情贊美了這茶肆,也就是紹興茶肆的至味至風。
積多年的經(jīng)驗,張岱曾撰有《茶史》一書,手稿交于閔老子“細細論定”,并計劃出版。其目的是“使世知茶理之微如此,人毋得浪言茗戰(zhàn)也。”但不久戰(zhàn)禍四起,清兵八關(guān)后隨即南下,張岱生活發(fā)生急劇變化,家庭遷移,逃難避亂,在匆促中稿本散失,只存序文,后輯于《瑯擐》中,這是紹興茶史也是中國茶史上一大損失。
張岱在紹興茶史上的突出地位罕有倫比,他對中國茶史的發(fā)展作出了特殊的貢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