飲茶之風盛于唐代。
傳世的一幅唐代名畫《唐后從行圖》(張黃作)中,在雍容華貴的武則天被前呼后擁的出行場面里,畫家“安排”了一個手捧茶托的侍女跟從在后。在宮廷里帝后的走動已離不開茶,需要有專人司掌茶具,飲茶在當時已成習俗由此可見一斑。
武則天(624年—705年),名曌,唐高宗李治皇后,天授元年(690年)代唐稱帝,國號周,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。
武則天是否雅好飲茶,正史無有記載。但據(jù)明代屠隆《考盤余事》說,武則天博學有著述之才,但是對茶卻生性討厭,曾低毀說:“釋滯消壅,一日之利暫佳;瘠氣侵精,終身之害斯大。獲益則收功茶力,貽患則不為茶災,豈非福近易知,禍遠難見?!睆牟柙诙虝r間內對調理人體有益和長期飲茶可能導致耗損體質出發(fā),來比喻福易見而禍難見,茶已不再停留在品飲的層次,而成為像武則天這樣的帝王者在政治上的鑒戒。
在此須說明的一點是,北宋趙令畤《侯鯖錄》也記有類似的言論,“作者”卻是唐右補闕綦毋□,而非武則天,說他也是博學有著述之才,因不喜歡飲茶而曾著有《伐茶飲序》,說“釋滯消壅,一日之利暫佳;瘠氣耗精,終身之累斯大。獲益則歸功茶力,貽患則不咎茶災。豈非為福近易知,為禍遠難見歟?!?/P>
兩段記載意思完全相同,文字小有差異,似《侯鯖錄》所載較為確切。但從歷史記載來看,武則天確實重視著述,自己著有《垂拱集》﹑《金輪集》,并召學士撰有《玄覽》﹑《古今內范》﹑《青宮紀要》﹑《樂書要錄》等十多種著述。而且,所謂“福近易知,禍遠難見”,更附合素多智計﹑明于朝綱﹑通曉文史﹑卓有主見的武則天的“口吻”。
關于飲茶的利和弊,唐以后有多人論及,如蘇東坡的《茶說》云:“除煩去膩,世故不可無茶,然暗中損人不少,空心飲茶入鹽直入腎經耳,且冷脾胃,乃引賊入室也。惟飲食后,濃茶漱口,既去煩膩,而脾不知,且若能堅齒﹑消蠹?!泵鞔咤ピ凇蹲裆斯{》中也有同樣的論說:“人固不可一日無茶,然或有忌而不飲,每食已,輒以濃茶漱口,煩膩頓去,而脾胃自清。”明代顧元慶在《茶譜》中引《夢余錄》的一段話對蘇東坡的“損人不少”一說反駁道:“東坡以茶性寒,放牛生不飲,惟飲后濃茶滌齒而已。然大中三年(849年),東都(今洛陽)一僧一百三十歲,(唐)宣宗問服何藥?云:性唯好茶。……以坡言之,必損壽,反得長年,則又何也?”從現(xiàn)代科學而言,飲茶利多弊少是毫無疑問的。
武則天在論飲茶的利弊時,顯而易見認為弊大于利,這是她的局限之處,但從飲茶利弊之論引申到對禍福隱顯的理解,這卻是她的過人之處,讓人領略到一個政治家的思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