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遲來的春雨卻在初夏的時節(jié),放肆地撒潑了幾天。徐州旱情稍解,百姓歡躍。太守蘇軾便趁此初晴之日,輕駕謝神,還愿為民。
不戴翅帽,只裹青巾;不著紫服,只穿布衣。不攜佳肴,只挈美酒。不起車駕人轎,只是拄杖徒步;不命侍從仆役,只伴清風(fēng)白云。
信步而行,不覺已近正午了。稍顯勞乏之態(tài),疲憊之意。驀地眼前映出一片綠色,放目望去,竟是不大不小一方棗林。隔著棗林,隱隱不少人家。來到跟前,只見葉鮮含翠,花黃泛白。又有澀香撲鼻,清氣貫胸。頓時便提了精神,來了力氣。穿林而過,于是風(fēng)搖肩蹭,棗花便撲簌簌地落在巾帶上,衣褶間。翻滾如細(xì)浪,飛舞如彩蝶。
剛過了棗林,便陸陸傳來自遠(yuǎn)而近,貫?zāi)洗┍钡目壗z聲。村口上,柳栽成排,葉遮成蔭。一個老漢頭斜著破帽,身夾著粗衣,半依偎著柳干,輕扯開了嗓子,叫賣著:黃瓜鮮嫩,解乏止渴。
此時已是日上三竿,走了這許多路,蘇軾已是臉頰發(fā)汗,四肢見軟。酒也喝盡,力也將完?;璩脸林环割闪蚜堰€覺口渴。如今聽了這叫賣聲,更是難忍,只想著何處討一杯茶來,醒困潤喉。
于是撣凈了身上的殘花碎葉,徑奔村頭上最近的一戶人家去。路過瓜鋪,還不忘與老漢道兩句勞累,祝一聲興隆。又沿著草間小徑,罩著路邊柳蔭,一直到了這戶野外人家。枝頭鳥遠(yuǎn)長空外,籬笆犬吠老身前。柵外花草,柵內(nèi)雞鴨。嘆一聲好個風(fēng)光,真?zhèn)€田園。恰逢炊煙已起,飯菜初香。雖不愿叨擾煩勞,奈何口干舌裂。蘇軾乃上前手叩柴門,口啟高聲,試問:“可有茶解渴?”
附:
浣溪沙——蘇軾
簌簌衣巾落棗花,村南村北響繅車,牛衣古柳賣黃瓜。
酒困路長惟欲睡,日高人渴漫思茶,敲門試問野人家。